說起“農民工”,大家都知道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在中國興起,至今一直持續存在的一個龐大群體。改革開放後,廣大中國農民擺脫世代延續的農耕勞動束縛,懷抱著理想和親人的期待,紛紛告別親人,離鄉背井到陌生的城市裡去尋找“掙大錢”的工作機會。
這些從農村走出來闖蕩人生、長年累月地留在城裡打工的農民被俗稱為“農民工”。農民工大都從事報酬低微、又髒又累的體力活,往往被城里人瞧不起。難道日本也有“農民工”?
其實在日本並沒有“農民工”這樣的稱呼,但是在日本歷史上曾經有過類似中國農民大批離鄉背井到城裡去打工的社會現象,當時的日本社會稱之為“集団就職”(集體就職) 。加入“集體就職”隊伍的人員大多來自經濟不發達地區、家境貧寒的農村年輕人。他們同中國農民工一樣,懷抱理想和親人的期望,含淚告別親人,到陌生的城市裡去“掙大錢”。他們也大都從事又髒又累的體力活,忍受著遠離親人的感情悲哀,經歷著各種各樣的人生辛酸,從這些意義上觀察,他們確確實實是“農民工”,是“日本農民工”。但是“日本農民工”群體的興起有著不同於中國農民工時代的社會經濟背景。
集體就職是日本歷史上曾經有過的一種僱用形式,是指新畢業的中學畢業生(包括高中和初中)有組織地集體到大城市的企業和商店裡去就業。這種就業形式在日本經濟高速發展時期達到鼎盛,當時有大批大批的年輕人離開農村到城市裡去工作,形成了大規模的“就職運動”。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日本經濟逐漸恢復進入到大量生產的工業化時代,製造業工廠缺乏足夠的簡單勞動力,很多家族經營的零售業公司和飲食業餐館也需要補充輔助勞力。當時的薪水收入存在著城鄉差別,每年都有大量中學畢業生離開農村到工資收入較高的城市裡去尋找工作。當時以東京、大阪和名古屋為中心的“三大都市圈”內外來人口數量達40萬至60萬之多。
受完義務教育培養的學生家庭大多收入不高,經濟拮据,無力供養孩子升學,只能指望孩子到城裡去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家庭和學校都認為送孩子到城裡去工作是一條出路,於是當企業招工的時候學校也積極配合,組織畢業生“集體就職”,把年輕人送出學校。
戰前日本農村家庭裡只有長子才能繼承土地,沒有土地的次子以下男性只能參軍,靠軍隊吃飯;如果是未成年男性,則由繼承了戶主地位的長兄負責撫養。在農村社會裡,次子以下男性只是農業勞動的幫手,他們的經濟地位造成了由此而產生的僱用問題、生活問題和結婚生子問題。日本東北地區農村平均每戶家庭兄弟人數有六人之多,呈人口過剩。另一方面,1960年前後能源革命興起,進口石油替代了國產煤炭,許多日本煤礦相繼倒閉,大量失業的煤礦工人加劇了人口過剩勢頭,其中的青少年轉而成了向城市輸送勞動力的來源。這些來自農村、礦山的年輕人不計較工資低廉,工作勤奮,很受東京上野車站一帶工礦企業雇主的歡迎,紛紛招募吸收,派員到上野車站迎接,結果50年代的東京人口一下子劇增了近100萬人,其中大多為15歲到24歲的強勞動力人口。
《啊···上野站》歌詞大意:沾著故鄉的泥土,登上京城方向的列車,上野是我心儀的車站。不屈不撓的人生,就從今天開始。老爸老媽,我不在家了,田裡的農活一定很辛苦,等我有了假期,一定回家看望你們。搥搥背,捏捏肩,直到你們滿意為止。請保重身體,等我回家吧。就職列車咯噔咯噔到站了,想起那離鄉之夜晚,心緒萬千。上野是我心儀的車站。打工騎車回家的路上,聽到了廣播里傳來的鄉音;看到廣場上的大鐘,裡面映出了媽媽的笑臉。上野是我心儀的車站。打工雖然很辛苦,但我心中有夢想。
由於大量外來人口的流入,上野車站成了勞動人口的集散地,“外地人”在當地以及接受地雙方有組織的安排下,乘坐當時被稱為“集體就職列車”的專列隆隆開往東京及各大城市,其熱烈景象伴隨著當年謳歌“集體就職”的流行歌曲《啊···上野站》在日本上下形成了一股股熱烈氣氛。受熱烈氣氛的感染,又有更多的“外地人”含淚告別送行的親人,登上了集體就職的專列。
1954年4月5日15時33分,自第一趟集體就職列車從日本青森縣開往東京上野站起,至1975年最後一趟列車為止,歷經21年運送了大量的“農民工”,其中大多數都集中在東京。